变化的时代（一）

705基地内，正在受训的几个人来历却应该是迥异，没人能够搞得清挑选学员的标准。

有拿过枪的军人，从健硕的身材和脸上经过风吹雨打的沧桑便能看得出来。有江成这样的学生，显得稚嫩却也看得出超出年龄的沉稳。有从事刑侦工作的青年公安干警，对古琴科讲的一些情报技巧总是能理解很快，似乎情报搜集与刑侦破案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还有少数学员，江成很难猜得出他们的身份，因为过去数十天内的训练往往是单调的枪械原理构造和学习使用等课程，看不出其其他人在哪些方面的“天赋异禀”。

古琴科一边教授轻型武器的拆解、保养和使用，另一边和少校“合作”开设了特殊的军事情报学课程。之所以称之为“合作”，是因为两人对军事情报学之间仍存在着不少的间隙与隔阂，毕竟两人之间是来自于不同的情报体系，过往有着不同的经历。

在少校看来，理想的情报精英应该有着过硬的军事与情报素养，似乎是要文武双全的全才。这种观点也似乎影响到705基地内一些为学员服务的官兵身上，似乎对学员有一些轻蔑，尽管学员内也有曾经的军人。

可古琴科一直不这么认为，克格勃过往的经验和教训告诫着他，首先情报界不存在“精英”，任何人都应该是可替代的低成本牺牲品。

“正如中国人经常说的，不能把基地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古琴科在与少校的日常沟通里也竭力去表达自己的立场和观点。

“当阿贝尔在美国被捕的时候，你知道我们背负着多大的风险么？一旦他真的倒向了美国，那苏联在美国的大多数情报据点和情报人员都将损失殆尽。”有一次古琴科激动地提到。

少校知道当年的苏联王牌间谍阿贝尔被捕事件，倘若不是鲍尔斯驾驶着U—2侦察机“送大礼”，苏联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将阿贝尔弄回来。也庆幸阿贝尔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并未向联邦调查局透露太多的情报。“阿贝尔也不会使用那么多武器，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厉害的情报装备去给他，在邻居和熟客眼中他不过是个热爱绘画和摄影的的大龄单身男性。”古琴科又补充道。

在这点上少校是认同的，他也似乎知道鲁道夫•阿贝尔这个拥有着传奇色彩的苏联王牌间谍严格意义上来也算是古琴科的恩师。但少校却认为，情报人员要成为“传奇”，只有在刻苦努力与小心谨慎下不断重复自己所学到的知识，才能活下来，因为在中国的革命年代，情报人员所面临的险境要远高于自己的苏联老大哥。

“古琴科先生，我知道你也抱怨克格勃没有中情局那么小巧厉害的情报搜集装备，但我们的情报人员却是以命相搏去换得一个又一个情报的。龙潭三杰名字的背后是无数人的牺牲与付出。”少校谈了自己的看法。

尽管两人在对情报人员的培养及使用上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但无一例外都敬佩那些曾经为情报工作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爱国者，也鄙夷西方在情报上的技术优势，可事实上更多地是对这样的“技术优势”的羡慕和嫉妒。

古琴科不禁感叹道：“美国的侦查卫星分辨率都已经达到分米级了，时代变了。”

少校：“可对我们而言却没有，只能冒险让情报人员抵近侦察。”

古琴科：“最危险的还是信息化带来的优势，这种优势无论是曾经的苏联还是现在的中国都不曾具备的，更不要谈正忙着争夺油井和公司的俄罗斯人。情报的搜集和处理已经进入一个新纪元了，我和克格勃已经被历史淘汰了。”

古琴科的感叹不无道理，在1992年的中国西北沙漠里，两个人已经感受到了时代骤变的气息。美国在巴拿马的军事行动还有随后而来的海湾战争已经告诉情报工作者们变革正不可阻挡地进行，科技在情报搜集中的作用与比重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美国佬坐在卡塔尔或者巴林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就能确定伊拉克的坦克部队正要调动到何方，只是需要几台电脑而已。”古琴科有些悲凉，因为透过电视看见一辆辆苏制坦克（当然，有不少中国仿制品）被击毁燃烧后的画面无疑是震撼的，特别是从科威特逃回国内的“死亡公路”上，烧焦的尸体和焚毁的汽车绵延数十公里的惨烈状让屏幕前的任何人会感觉到“屠杀”般的残忍。

但古琴科也清醒地认识到—情报工作终究是人的活动，终究会归于社会。不仅仅是在战场之上，情报的角力场会出现于高楼林立的都市之间，会出现于闭塞落后的乡村之中，会拷打着人性与社会。

与古琴科的交流，也正悄然改变着少校对情报工作的看法，但时间却越来越紧迫。苏联的倒下让中国的压力堵增，却也提供了弯道超车的机会。可问题是，海湾巨大的情报缺口和信息闭塞当下如何去解决，情报人员的培养周期漫长且小心翼翼，如今时间却等不起了。

705基地内对学员的培训是一场有着“救命稻草”性质的实验，也可以说是一场应急，在短时间内突击培训后包括江成在内的学员们就将走上情报界历史的舞台。按照古琴科的想法，这些人的“损失”是可承受的，他们本就不是“精英”，只需要完成既定的任务和目标即可，有什么困难的。

古琴科：“要知道在鼎盛时期，为**德国**史塔西服务的人可是有数十万之多，不可能每个人都会成为“谍报菁英”。在与古琴科的磕磕碰碰中，少校也希望705学员在掌握一定的“入门”技能后快速上岗，因为现在他们太需要可靠而有用的信息了。